《西》学专家认为,孙悟空演变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不定名号阶段,据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》载,玄奘西行途经瓜州时,曾收过一个名叫石槃陀的胡僧作向导,但刚过葫芦河,他就畏惧前途艰险退回了瓜州;

第二阶段为猴行者阶段,极具有猴相特征的石槃陀被修改加工成了猴行者,《大唐三藏取经诗话》中自称“花果山紫云洞八万四千铜头铁额猕猴王”的猴行者装扮成白衣秀士保玄奘一路赴西取经;

第三阶段为“齐天大圣”和“通天大圣”齐名阶段,金院本、平话和元杂剧广为流传,代表作吴昌龄的《唐三藏西游记》和杨景贤的《西游记杂剧》,这一阶段“齐天大圣”“通天大圣”共存,其中杨景贤《西游记杂剧》中的“齐天大圣”是通天大圣的哥哥,他自称“小圣”,排行老二,号“通天大圣”;

第四阶段为齐天大圣定名阶段,孙悟空不仅由元杂剧阶段的“通天大圣”转换成了“齐天大圣”,而且集以前各阶段之大成,将历史真人胡僧(猢狲)石槃陀、(猴)“行者”、“齐天大圣”集于一身,塑造了齐天大圣孙悟空,这个永垂不朽的艺术形象。

南宋时期《大唐三藏取经诗话》中出现的“白衣秀才猴行者”是孙悟空第一次在文本资料里出现,应是吴承恩创造孙悟空的雏型。猴行者作为取经过程的护法形象出现,使玄奘取经故事脱离了历史原型,给取经故事增加了丰富、神奇的内容。

这位猴行者原是一位大罗神仙,因偷吃王母蟠桃,被贬至花果山。他是一位学问渊博的秀才,诚心保护唐僧西天取经。他自称花果山紫云洞八万四千铜头铁额猕猴王,能知过去未来之事,还知道西天取经有百万程途要经过三十六国,多有祸难。他能广施法力,将玄奘等六位凡夫俗子带到天上水晶宫赴斋。大梵天王赠给猴行者的隐形帽、金锡镮杖、钵盂三件法宝在西天取经、降妖伏怪、征服险阻过程中也发挥了巨大作用。同时,在整个西天取经过程中,他一直和法师患难与共,结伴同行,从东土一直走到西天。尽管这个号称“花果山紫云洞八万四千铜头铁额猕猴王”的白衣秀才的“神”与“形”,名与实常发生矛盾,但是《诗话》中的猴行者已经初步具备了吴承恩《西游记》的雏型。而必须注意的是,在《诗话》的猴行者身上,人、神、猴三种艺术因素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统一,直到《西游记平话》和杂剧《西游记》中,才有了新的飞跃。

与宋代相比,元代是《西游记》成书过程中的重要环节。这一时期除了有《西游记平话》等话本之外,戏曲也为《西游记》的成书和完善做出了贡献。如金院本《唐三藏》、元吴昌龄《唐三藏西天取经》、元末明初杨景贤《西游记杂剧》等,都为吴承恩最后写定《西游记》提供了广泛的素材。元代在《西游记》成书过程中的最大贡献是,冲淡取经故事中的宗教色彩,增强传统文化的内容,以受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对《西游记》的文化选择做出规范。这个阶段的孙悟空形象的主要表现:其一,反对天宫;其二,变化无穷;其三,救人之难。所谓反对天宫,主要表现为已经有了比较完整的大闹天宫的故事;所谓“变化无穷”,是指孙悟空不仅仅能变作某种物类,而且在变化时能与猴子的自然特征联系在一起;所谓“救人之难”,是指孙悟空不但能降妖伏怪,而且还能救人危难,抱打不平。如在杂剧《西游记》里,当裴太公的女儿被黑猪精拐走时,他便自告奋勇捉拿妖精,救回裴女,使裴氏父女得到团圆。

从杂剧《西游记》的总体倾向看,虽然也歌颂了孙悟空的能力与正义感,但对他的反天宫的行动,却并不表示肯定。当玉帝派天将捉拿他时,立场马上转到天宫正统的一边。威力无穷的齐天大圣,很容易被天兵捉获,而且被擒后马上磕头求饶。在全剧结束时,更有这样一段话:“犯天条齐天大圣,盗仙酒罪犯非轻。盗灵丹合当斩首,罚阴司不得超升。尊上帝好生之德,再休题妄想贪嗔。从今后改恶从善,朝上帝礼拜三清。” 综观全剧,其中表现的爱憎很不鲜明。由此也使剧中人物性格显现出前后不一。

杂剧《西游记》中的孙悟空号称通天大圣(其大哥为齐天大圣),其反抗性格比较鲜明。他豪迈地说:“一自开天辟地,两仪便是吾身。曾教三界费精神。四方神鬼怕,五岳鬼神啧。……九天难捕我,十万总魔君。” 而他平时过着的是 “喜时攀藤搅葛,怒时扰海翻江”的,自由自在的生活。他还偷了太上老君的金丹,“九转炼得铜筋铁骨,火眼金睛”。后来,虽然玉帝派天兵天将围剿他,他却一直英勇奋战,不倒旗鼓。战败则俘,被压山下后,仍然反心不泯。当唐僧把他救出来时,他立刻想回花果山去。

特别值得注意的是《西游记》杂剧中的孙悟空神通广大、变化多端的本领。他一个筋斗能去十万八千里路程,有变三头六臂的本领,还能灵巧地爬上树去“化作个焦螟虫”。他的武器也变成一条运用自如的“生金棍”,不用时可以变小放在耳朵里。这种“筋斗云”、“生金棍”、“焦螟虫”以及“攀藤搅葛”、“搅海翻江”的神通,都为小说《西游记》塑造孙悟空时所继承。

但是杂剧中孙悟空身上残留的妖性还比较浓。当唐僧把他从五指山下救出后,已经拜唐僧为师,他却背着唐僧说好个胖和尚,到前面吃得我一顿饱。同时,他还是个下流不堪的好色之徒。他不仅霸占了金鼎国的王女为妻,而且在西天取经路过女人国时,被美女缠住,便起了凡心。如果没有金箍咒的禁制,他便破了戒。过火焰山时,听说铁扇公主的美貌,便打听她有没有丈夫。一见铁扇公主便要与她婚配,说一些庸俗不堪的话。致使铁扇公主发怒,不肯借给扇子。这些情节,虽然在整个剧本中不是主导,也不曾在吴承恩的《西游记》有所表现,但却从另外一个侧面反映出从当时孙悟空形象到《西游记》中的孙悟空形象有着相当大的改变。

在《西游记》中,孙悟空经历了一个由“猿”到“人”的发展过程。所谓“猿”,是指具有神话色彩和妖性特点的“猿猴”形象。所谓“人”,是指具有人的思想感情和性格特征的神话艺术形象。明代吴承恩在对孙悟空形象的再创作中保留了这变化中的特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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